Page 244 -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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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与绘画的互动
傅抱石《画云台山记图》卷探究
文/万新华
《画云台山记》乃东晋顾恺之所作、经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 题不妥之处颇多；原书引用画论、解释与断句可商榷处甚多。他
著录得以流传于世的三篇画论文章之一，是研究顾恺之其人其 逐条批驳，经金原省吾润色，先后发表于《东方杂志》第32卷第19
艺的重要资料，一向受到美术史学者重视。然亦如张彦远感叹 号（1935年10月）、日本《美之国》第12卷第5期（1936年5月）。
“自古相传脱错，未得妙本勘校”，《画云台山记》文字诘屈，难
在傅抱石看来，《画云台山记》是一篇难读的古文，要读懂《画云台
以句读，历来争议颇多。
山记》、了解顾恺之画学思想，必须首先了解其背景，尤其要先理解
1933年12月，日本东方文化学院京都研究所伊势专一郎发表了倾 词义和还古书以本来面目，也就是先求文本的真实、全面、准确，然
四年之功而成的《自顾恺之至荆浩·中国山水画史》，寻究出“自 后才能进入其思想艺术境界。 因此，他需要做的就是校正文字、诠
东晋顾恺之至五代荆浩凡五百年山水画历史的演进方向”，被誉 释词义、说明背景。
为划时代的著述。伊势氏将顾恺之视为中国山水画的起源，通过
回国后，任教于中央大学教育学院、讲授中国美术史的傅抱石锲
与《女史箴图》的比较，论证《画云台山记》是一篇预想之物，进
而不舍，持续钻研了六七年之久。 1940年2月，他以解释《画云台
而阐释了中国山水画的非现实性。对此，汉学巨擘内藤湖南作诗
山记》为中心，写成《晋顾恺之〈画云台山记〉之研究》，重新断
称赞：“院体士夫宗派分，近时陈董亦纷纷。谁知三百余年后，一
句释义，纠正讹脱字句，解决疑难问题，考订严密，条分缕析，大
扫群言独有君。” （1）
体恢复了若干本来的面目，从而使中国山水画史的发端，从南齐
当时，傅抱石正在日本留学，师从东方美学家金原省吾学习中国 的谢赫经由晋的顾恺之而上溯汉魏。通过对《画云台山记》的研
美术史，开始关注顾恺之的若干问题。由于伊势氏《自顾恺之至 究，他对中国山水画的发源进行了新的立论，提出新的观点。他
荆浩·中国山水画史》与金原氏《中国上代论画研究》有关顾恺 认为，东晋的山水画有像顾恺之画云台山这样的经营，决不是人
之《画云台山记》存在着截然不同的论述，傅抱石围绕着顾恺之 物背景或依附宫观像张彦远及其以后诸家所说的那样幼稚；并
《画云台山记》如何解释与处理的问题展开了细心的对比式阅 得出结论，顾恺之不但是一位杰出的人物画家，同时还是一位山
读。 1934年12月，他撰成读书报告《论顾恺之至荆浩之山水画史 水画家。他的作品，也许还有类似这《画云台山记》的杰构，不过
（2）
问题》，针对伊势专一郎的讹误提出诸多质疑，五个方面的质疑： 没有流传。 中国山水画的起源问题，由于傅抱石对顾恺之《画
（1）顾恺之不得为山水画之祖，作为伊势依据的《女史箴图》不 云台山记》的成功研究而得到彻底解决。
是山水画；（2）中国画的不近自然并非是简单问题，自然与绘画
就在完成《晋顾恺之〈画云台山记〉之研究》后不久，傅抱石镌刻
本是个美学课题；（3）原书中王维生卒标记有误；（4）南北宗问
“虎头此记自小生始得其解”章以志纪念 （图1） ，自得之情溢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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