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89 - 当代艺术夜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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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反击。我去留学的时候，正好是他们的高峰期，对我冲 不如画。”古人不曾设想的是，如果剥离奇怪之境，亦剥
击特别大。我觉得我们在思考绘画未来的时候，不能忘记 离笔墨的伦理——我们读画论，常读到“承上接下，血脉
过去。1993年，我正在画《中国风景》那批画，我和几 相连；此画从某某而来，所谓一家眷属是也”等等，那么
个画家，一起请老栗（栗宪庭）来成都看看，我说：‘老 画者当如何自处？这是一个有趣的观察角度，试想，江南
栗，我们是朋友，请你直言不讳讲一讲。’老栗说：‘春 多名石，多画士，一旦落入窠臼，则难免陈腐滥情，更难
芽这批画不错，形成了自己的绘画语言。’画家画一批新 免寓意的同质化和感情的空洞化。钱钟书在《宋诗选注》
画，其实内心又骄傲又战战兢兢，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老 中批评过一类作品，说它们像“走了电的电池。”又说：
栗的话给了我鼓励，自己的绘画语言，语言的自觉，是属 “他们的心眼丧失了天真，跟事物接触得不亲切，也就不
于自己的一条路。太湖石这个系列也是，2001年，巫鸿 觉得它们新鲜，只知道把古人的描写来印证和拍合。”
到成都来选画，他正在策划首届广州当代三年展，他看了 从这个角度观察，就会发现春芽画石最有趣，最有意味的地
我的太湖石，特别喜欢，跟我说这个好，选了其中一件参 方。只有他，画石画出了那种陌生感和荒谬感。石头本身破
展。我自己想努个力，我把自己开放给过去也开放给未 碎不破碎，拼接不拼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家的情感、
来，成不成功都无所谓，但是我相信中国的传统会对未来 观察和思绪，画中的激情、灵魂和命运，浑然一体。春芽的
的绘画有一些帮助和发展。” 内心是非常喜欢极端和冒险的人，他的绘画语言是在两个极
端寻求张力，题材上很古老，语言上很当代。他画太湖石，
四、石之意味
一个非常传统，各种寄寓、象征和联想的题材，但是他没有
陷入思古之情而无法自拔，也没有陶醉于文人雅趣而怡然自
春芽画石，始于1991，三十年间，时隐时现，实为他个人
得，就像他说的“我要画中国绘画中没有的东西。”什么是
艺术史的一条主脉，约可分为四个阶段。
“没有的东西”？我看到的是扑面而来的体势，冰凉沧桑的
第一阶段，从1991起，石骨与肉身交错，例如《黑色的线 质感，凝固的泪水和遍体鳞伤的塑型膏，孤独的瞬息，暴躁
条、红色的人体》； 的活力，激情与幻象的交缠，语言与经历的呼应……亦观者
第二阶段，从1993年至1999年，流水磐石，树木栖鸟，色彩强 寓目，各有所得而已矣。
烈，气质俱盛，代表作如《红石图三联》和《中国风景》；
第三阶段，从1999年开启的太湖石系列，代表作如此幅
《像玉一样的太湖石》；
第四阶段，从2010年移居海上到2019年在龙馆举办《东南
形胜》个展，转向山水园林中的从山乱石。
石头杳无踪迹，空留照片人间。就像一个无名无姓，寂静
无声之人，不知何时降临人世，亦不知何时隐入尘烟。
它没有弹窝笑靥之肌肤，窈窕娉婷之仪态，百窍玲珑之通
透，它甚至是拼接的，从照片上看，石头底部的那一块是
水泥粘接的，右下角如臂如翼的这一块，也是粘接的。总
之，是一块平凡普通的缀石。董其昌早就说过：“以境 周春芽 《黑色的线条 红色的人体》 周春芽《苏州太湖石》 2000年 布面油
1992年作 200×160cm 布面油画 画 150×120 cm. 北京拍卖会，2020年8
之奇怪论，则画不如山水；以笔墨之精妙论，则山水决 月，Lot 839 成交价：RMB: 12,65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