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4 -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古代

“总而言之，他没有运用 围炉，烤点芋头应该要比烤地瓜来得斯文；最后那开
任何夸张或珍奇的表现手法，但 题灵芝“斋房芝，良常山中生，食之食之，七孔皆光明”，
是他得到的效果往往是夸张而珍奇的。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懂点食物的药理当然也

他所画之物极为浅近，却富有诗意和气韵”。 是生活中的重要知识。

高级的绘画和笔墨本身当然能产生“诗意”，事实上， 当然他也不全是想着自己的那点口腹之欲，题西
“诗意”本来就是中国艺术最崇高的追求；而金农画 瓜“行人午热，此物能消渴，想见青门门外路，凉亭
中的“诗意”，更有他那独步清代画坛的诗文题跋和 侧，瓜新切，一钱便买得”，题豌豆“豆叶青，豆花白，

书法的加持。关于这点，当时人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豆荚肥，秋雨湿，想见田家午饭时，此中滋味，问着

他的好友樊榭说他“不拾人牙后一字，不一涉操觚蹊 肉食贵人全不知”，都还能想着那些烈日下或秋雨中
径，见髯老倔强处”，陈曼生说“或著数语，风趣横生， 的芸芸众生，作为对比，也不忘顺带揶揄一下富人和
总之无一凡近语”，葛虚存《清朝明人轶事》云“题 官人。而题菱角“两头纤纤出水新，无浪无风少妇津。

画之诗，全要逸趣横生，清朝以金冬心先生农为最”， 斜阳如旧，偏不见采菱人”和题莲蓬“红衣落尽碧池雨，

而近人邓实更说： 房中抱子侬心苦。郎不来兮共谁语”，由物及人，由
“冬心遗迹，不独以画笔古拙见称，其题语之造 人及情，那隐隐约约的“闺情”可见元人小曲的风度。
句逋峭，结撰幽异，如读三古异书，境界非人间所有。 这方面最有想象空间的是那开题荔枝：“夜潮才落清

余于冬心爱其画更爱其题”。 晓忙，摘来堆盘纤手尝。杨家之果多甘浆，消受山中

读金农的画必须佐以其题画文字方能全面领略此 五月凉”，表面看起来用的是杨贵妃的典故，但前两
中妙趣。此册中所题诗文皆以其代表性的“漆书”书 句暗含的旖旎懂的都懂。这些题画文字作为画面的必
写，或寥寥两三字，或题律诗，或题笔记，或题长短句， 不可少的组成起到调节构图的作用，同时还引申出画

或题自度曲，其内容大多见于《冬心先生杂画题记》中， 外之意，拓展联想空间，其文辞之风趣可爱、优美可诵，

说明这些都是金农自己比较得意的文字作品。在“扬 正如他在题茄子那开中引用黄庭坚诗说的，“可谓善
州八怪”中，金农出的书最多，个人文集和诗集留存 于形容矣”。
至今有十一种以上，而最能展现其曼妙灵气的，就是 这套册页无论立意还是形式，都可算金农的经

这些个性十足的题画文字。 心用意之作，这从那换着法的落款也可以推想。十六

金农在生活情趣上的追求，估计很多都跟吃有关。 张画总计用了九个不同的字号：曲江外史、稽留山民、
题春笋的“夜打春雷第一声，满山新笋玉棱棱。买来 七十老丁、昔邪居士、寿门、金二十六郎、百二砚田
配煮花猪肉，不问厨娘问老僧”，前两句还很正经的 富翁、龙梭旧客、心出家盦僧，几乎都是他最常用的；

写实景，第三句笔锋一转直接暴露吃货本色，还连带 而其创作时间也交代得很明确，在画萝卜的那开中，

调侃不能吃肉的老僧；题木瓜“宣州木瓜香扑人，斋 他还写下了创作的地点“九节菖蒲憩馆”。这个地点
中清供无点尘。此时宜对光头僧”，光滑的木瓜与光 信息同样出现在故宫博物院所藏的金农自画像中，此
头的老僧之间的区别，应该就是那一缕幽幽的香气。 画落款题“乾隆二十四年闰六月六日立秋日，金农记

题萝卜“山萝菔，割玉之腴味最清。谱食经，东坡居 于广陵僧舍之九节菖蒲憩馆”，可见“九节菖蒲憩馆”

士骨董羹”，切碎做羹一定满口清爽；题芋头“雪夜深， 就是金农在寺庙中的斋房。考金农年谱，乾隆二十一
煨芋之味何处寻？啖一半，领取十年宰相看”，冬日 年（1756）秋他寄住的寺庙是扬州西方寺，那么说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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