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93 -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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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珍贵的特质： 的笔墨下一切都是信手拈来的松弛之感，一切都是真
“自元明以来，他是唯一摒弃了峦岳叠嶂、水脉 实不虚的生活趣味。
逶迤不似世间之物的空想构图的，只以最单纯的技法 这样的绘画手法，后人常谓之“生拙”，这样的
描绘那些极为浅近、身边随处可得的风景”。 绘画趣味，后人又常谓之“奇古”。无论生拙还是奇古，
这十六开作于乾隆二十一年丙子（1756）的《蔬果 所表达的都是一种天真自然的原始性意趣。而隐藏在
册》，正是金农七十岁之际就着僧厨里的菜羹“以最 这种意趣背后的，首先是高级的笔墨和构图技巧。此
单纯的技法描绘那些极为浅近、身边随处可得的风景” 册纯以水墨图成，用笔或勾勒，或涂抹，或皴擦，或
的代表佳作。它所描绘的对象分别为香橼、枇杷、杨梅、 点染，笔之所至，见机行事，完全随对象的不同而灵
春笋、菱角、茄子、莲蓬、藕片、西瓜、葫芦、石榴、 活转换；画面虽不着一抹色彩，然在水与墨的交融中
木瓜、萝卜、芋头、豌豆、灵芝，除了灵芝稍显珍贵外， 墨色浓淡干湿枯的层次不断变化，将“墨分五色”的
基本上就是一桌稀松平常的素菜水果宴；我们完全可 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因此，橘子、荔枝、茄子、萝
以相信，它们就来自三百年前扬州寺庙厨房角落中一 卜紧致饱满，菱角、西瓜、石榴水润诱人，而叶子恣
个破洞的竹篮里、一张歪腿的木桌上根本不为人所关 意，枝干遒劲，在在都流露着鲜活的生命力。在构图上，
注的生活场景。而“每幅或题小诗，或著数语，风趣 或左右取势，或上下俯仰，或孤立正中，或置于一角，
横生，总之无一凡近语”，一看就是他那种尤自珍惜 有些则干脆大面积留白，全部依靠题跋书法来取得画
的作品。 面的平衡。这其中，点、线、面的搭配以及墨色块面
册页的第一开是三颗刚摘下来的香橼，枝叶尚在， 层次的对比呼应都时时展现出迥异于传统的处理方法，
果形饱满，用连勾带皴的笔法不厌其烦勾画层层叠叠 而藕片、茄子、葫芦、木瓜那白描式的线条起起伏伏
的小圆圈来表现香橼皮表面的凹凸质感，在细腻微妙 显得慢条斯理，似书法又不是书法，这完全是金农才
的笔触和墨色变化中，三颗香橼显得新鲜而圆润。第 有的独特节奏。秦祖永在《桐阴论画》中说：
二开是一捆以没骨法淡淡铺染成的春笋，笋尖嫩芽部 “金寿门农，襟怀高旷，目空古人，展其遗墨，
分稍稍加重刻画，整体呈向左倾斜之势；而在一团清 另有一种奇古之气出人意表。使此老取法倪、黄，其
静之中，底下那几条重墨的绳子却突然向右飞动如草 品诣定不在娄东诸老下。真大家笔墨也，前无古人，
书。第三、四开的杨梅、枇杷果实或用笔头点染成形， 后无来者”。
或以中锋空勾成形，枝叶繁密显出夏日的勃勃生机； 又在眉批中说：
也有菱角、莲蓬、藕片几开的惜墨如金，凝练的意象、 “冬心翁朴古奇逸之趣，纯从汉魏金石中得来，
克制的笔墨衬托着一大片若无其事的空白，其中的静 晋唐以下无此风骨”。
谧祥和之感纯粹干净到无以复加。而到了“一壶千金” “奇古之气出人意表”说的是突破传统藩篱，而“前
中的六个葫芦，其打破传统的现代构成感很容易让人 无古人，后无来者”八字，则可以想象金农这种具有
想起宋代高僧牧溪的六柿图，或莫兰迪笔下的瓶瓶罐罐， 现代构成气息的绘画在那个时代人面前所产生的强烈
在将近三百年后，我们依然会为画中极致的形式主义 冲击感。近人青木正儿更从“诗意”这一层面进行分析：
所呈现的精神美学所震撼。可以说，在写实与写意之间， “取材浅近、构图单纯、手法幼稚，然而却能让
在文雅与野逸之间，在传统与现代之间，金农用他的 深谙此道的人震惊不已，正式因为其深藏的诗意，外
胜情高致很轻松地找到一种兼通之道，在他的笔下并 表生拙的笔致，以及从中产生的生动气韵。生拙的可
没有什么刻意的描绘，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表达，松秀 贵之处在于能得天趣，得天趣之时气韵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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