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5 - 饕餮——中国古代重要书画专场

读罢石涛的题画诗，再看石涛的笔墨山水中，是不是石 等。石涛狷介的气质、落落寡合的个性，使得他与这些
涛所吹嘘的那样神乎其神呢? 落拓狷介的士人心灵相通，相与优游，相互推宕，成就
性灵的高蹈，以享受内在的自由。在扬州这一风花雪月
本图写远山景，高处重山复岭，山间飞流直深涧水长
廊，迂回盘桓，屋岸人物隐置松石丛林之中。近景巨石 地，石涛顽强地保任着自己性灵的清洁。
压阵，虬松居中，浅绛设色，淡雅中见沉厚，丛林中用 其实，石涛在扬州时，苏易门是石涛晚年好友，乃扬州
朱红圈叶，使画面更为绚丽夺目。该幅布局上突破了传 著名诗人，与李虬峰、程道光、萧征乂等相善。今见石
统的景在下、山在上、云在中分明隔做两段的阵式，远 涛与苏易门交往之资料已确认的有四件：一件是台北
山与近景之间，留有若隐若现的空白，虚实相见，无画 “故宫”所藏《石公种松图》第二跋即为苏易门所书：
处皆成妙境。 “有觉斯世，长驱自御。时至事起，成功则去。天风不
羁，浮云何处。东海苏闢。”这是记载石涛与易门相交
石涛的用笔，笔墨清腴，画中景物层迭、树木茂密，巧
的较早的资料。
妙地运用虚实、黑白的均衡布局，通过瀑水的空灵和云
雾的蒸腾，增加了画面的空灵感，其用笔方圆结合，高 一件是汪颖《东漪草堂诗历》卷三五言律中有《重晤石
处峻岭以方笔折角为外形，近处坡石以圆笔为使转，行 涛次易门韵》，易门原诗今不见，汪颖和诗云：“山
笔舒缓而自然，既保留黄山画派的气息，又融会了倪云 水偏多难，高僧屡去来。重逢霜鬓老，相对旅颜开。
林的骨格，有一种清丽幽雅、清谧淡远的韵味，颇有超 ......”时为石涛南还扬州后不久，约在1693年，此时石涛
然绝世的宁静舒适感。 已与苏易门订交。其三，《过云楼书画记》载石涛致程
道光书札两通，其中一通云：“连日天气好，空过了。
石涛的用笔用墨的能力确实超然，令人耳目一新。左上
来日意欲先生命驾过我午饭，二世兄相求同来，座中无
角的诗跋则充分地加大了观者的意境，也了解到石涛本
他人。苏易门久不聚谈，望先生早过为妙。退翁老长翁
来的用意，由此可以说，石涛绝非大画家可以形容的，
先生。朽弟大涤子。”其四，香港至乐楼藏石涛《黄山
他的诗言志内容十分丰富，浮想联联，入世出世，都十
图卷》，题云：“昔游黄山登始信峰，观东海一带，昨
分到位，令人艳羡。
与苏易门论黄海诸峰之奇，想象写此三十年前面目，笔
二、收藏经历与上款人考证 游神往，易翁叫绝。庚辰夏五月，清湘大涤子济。”此

本幅大作曾是张大千的旧藏，有他的二方收藏印“张 图作于1700年。其五，石涛与萧征乂、倪永清等人宝城
爰”（白文）、和“大千”（朱文）印，在张大千之前 观红叶之《秋林人醉图》（今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
另有二位收藏家旧过，一个是“留园主人所藏”(白文 馆），共三跋，其中有一跋道：“昨年与苏易门、萧征
)和“夔麟”（朱文）为苏州留园的主人刘恕旧藏，清 乂过宝城，有一带红叶，大醉而归，戏作此诗。”
著名书画家、藏书家。“平斋过眼”(白文)为清代吴云 “蚪峰”其人就是李虬峰，古人经常将蚪写成虬，因为
收藏，他善收藏鼎彝、碑帖、名画、古印、宋元书籍甚 蚪峰与虬峰意思相同，在《虬峰文集》中，也发现了苏
富，精鉴别与考据。 易门和李虬峰的关系。该文集卷九有《谷日过陆天随留

本幅画作是送给石涛的好友一个叫“蚪峰”的朋友，石 同张从修、苏易门、凌苍、徐绳祖、薛方平暨其叔耆卿
涛在画作上题写上他的字号，这也说明二人的关系十分 弟金溪饮》，卷四又有李虬峰在1701年与苏易门以及诸
融洽。“蚪峰年长兄博笑，清湘老人济。”从题款中可 友人平山堂燕集、夏日苏易门过访等诗，可知苏易门是
知，这是石涛晚年居于扬州时的题款方式。那么，“蚪 李虬峰的朋友，李虬峰居扬州，与费密、张潮、萧征
峰”究竟是谁呢? 乂、卓尔堪等都有过从。
蚪峰dǒu fēng，是一个汉语词语，用来形容陡峭的山 李虬峰与石涛直接交往的重要依据就是本幅作品，可以
峰。蚪峰的“蚪”字通“陡”，强调了山峰的陡峭特 弥补画史的不足。
征。石涛在扬州交游非常广泛，有江世栋、闵象南、程 在李虬峰《虬峰文集》中，除了他与苏易门，还有一个
道光这样的徽商朋友，有李、陶季、陶蔚、朱观、黄云 人也是李虬峰的密切朋友，此人就是萧暘，字征乂，号
这样的学者诗人密友，这些人不仅对其艺术道路有影 也堂，江都人。《国朝诗的》江南卷十二载其诗。他是
响，同时对其晚年的活动也有影响。 李虬峰的好友，《虬峰文集》中有多首赠征乂之作。

石涛在扬州还有一类朋友，他们或是前朝遗民，或是诗 李虬峰另有《赠萧征乂序》《送萧征乂读书湖上序》等
坛吟友，或是流落江湖的耿介之人，总之是一批活跃在 文，其中《赠萧征乂序》即在著名的《赠石公序》之
这个浮华世界的士人，是扬州这个密集的士林中的漫游 后。这篇序对征乂的情况多有交代：萧征乂本是江都富
者。其中包括维扬侠客诗人卓子任，风流才人方朴士， 家子弟，但不守田产家业，“独日挈一木瓢，负一蒲
落拓野客黄仪逋，上元遗老杜书载，江上狂客萧征乂等 团，走三山之巅，咏诗见志，有不可一世之志”。其人

石涛 《云山秋晓图》巨帧 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