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4 - 饕餮——中国古代重要书画专场

就瀛清晖如赏 山水羡然忘形

石涛《云山秋晓图》赏析

天津美术学院教授 刘金库

此图为石涛高头大卷，纵216.5厘米，横108厘米，题 世界都如佛界，河汉的世界里，人人不同，命运不
签：石涛云山秋晓图真迹，癸巳（1935年）春吴湖帆 同。许平指的是许平君，她是汉宣帝的真爱，即孝宣
题。钤印：吴湖帆（朱白文）本图中远山横亘，瀑布 许皇后，父亲叫许广汉，是昌邑人，年少时为昌邑王
急湍，学巨然的画法而又略简略变化，极为生动。中 郎，他跟从汉武帝到甘泉时，误取他人的马鞍披在自
景则用折带皴、荷叶皴法画就，略有梅清笔意，又感 己的马上,被官吏揭发,以盗窃罪治死罪，后以宫刑代
觉全然不同，已经冲破诸多的清规戒律，奇险而又秀 替而当了宦官。汉宣帝刘询，字次卿，西汉第十位皇
润。近景则以大幅笔墨将五松和茅屋院落，将士人居 帝。他是汉武帝刘彻嫡曾孙、戾太子刘据孙。公元前
住环境表现得淋漓尽致，前后以松树映衬士人高尚气 64年6月改名刘询，少遭不幸，流落民间，察知民间疾
节，用笔用墨既有高古之气，又有空灵疏野的神韵， 苦许平君，此时也已待嫁闺中。在媒人的撮合之下，
石涛作品大致上有二种风貌，一是浑厚严谨、豪放静 许广汉不顾夫人反对接受了这位无依无靠、穷得叮当
穆样式的；二是师法自然，气势宏伟样式的。本图为 响，连婚礼都无法筹备的没落王孙做自己的女婿。婚
前者样式的典型代表作之一。 后，身无分文的刘病已搬进了岳父许广汉的家里，名
曰娶妻，实质上是个依靠岳父生活的上门女婿。这年
本幅左上角有石涛自题诗文：“一叶分河汉交夙，
刘病已十七岁，从此掀起了中国历史上一段关于帝国
恰许平信通华屋。见唯下域中京去，古呼箕濮人游
皇帝和平民皇后的佳话。
厕。旧英蓬莱耆腊会，幻作老春生夜宿。天枢轸新歌
雨露，城弄卮倾墨受逢。世解诗鸣未觉期，黄发滨 “见唯下域中京去，古呼箕濮人游厕。”见唯，语出
纷就，就瀛清晖如赏，山水羡忘形。蚪峰年长兄博 自《老子·道经·第二十二章》：不自见，故明；不
笑，清湘老人济。”又有“阿长”（白文）、“清湘 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
老人”（朱文）、“膏肓子济”（白文）、“老涛” 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下域指的是下域八荒，虽
（朱文）、“赞之十世孙阿长”（朱文）、“痴绝” 是方寸之地，众人眼中的仙界一般，是在三千道州和
（朱文）、“大涤堂”（白文）等七方印。此诗虽未 九天十地之内。
见于石涛的诗集中，却深有含义。
箕濮，箕，语出于晋．皇甫谧《高士传·许由》：
石涛(1641一1707)，原姓朱，名若极，小字阿长，号 “由于是遁而耕于中狱，颍水之阳，箕山之下。”
大涤子、清湘野人等，晚号瞎尊者，自称苦瓜和尚、 濮出自于《左传．哀公二十七年》：“庄周垂钓于
济山僧、石道人。石涛是其常用号。祖籍广西桂林( 濮。”箕濮，就是隐逸的意思，因尧时高士许由隐于
一说安徽凤阳)，僧籍全州。法名超济、原济，亦作 箕山、周末庄周钓于濮水，两人皆志在隐遁避世。后
元济。原系明皇室遗民，为避清统治者迫害，自幼出 世因以“箕濮”作为退隐的典故。游厕，是游于其间
家为僧。在清朝七十余年，内心不时泛起家世的隐痛 的意思。
和故国之思，并流露在诗书画中。为宣泄胸中“郁勃
“旧英蓬莱耆腊会，幻作老春生夜宿。”一句的耆英
之气”，他常寄情山水，精研书画，通晓画理画法，
在蓬莱聚会，像老春生一样夜宿山林间，老春生是指
在画坛上出类拔萃，敢于从前人理法中探骊得珠，在
焕发新生。
摹古之风盛行的清初画界，实为一“奇峰突起”的代
表。本文就此高头大卷进行剖析，逐一欣赏。 “天枢轸新歌雨露，城弄卮倾墨受逢。”一句中的
“天枢”是运气学说术语，指天地气相交之中点。
一、画意与诗意
《素问·六微旨大论》：“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
石涛《云山秋晓图》上石涛自题诗文：“一叶分河汉 枢之下，地气主之。”张景岳注：“枢，枢机也。居
交夙，恰许平信通华屋。见唯下域中京去，古呼箕濮 阴阳升降之中，是为天枢。”石涛这句诗意表达他自
人游厕。旧英蓬莱耆腊会，幻作老春生夜宿。天枢轸 己对于把握天枢和绘画的高度描绘能力。
新歌雨露，城弄卮倾墨受逢。世解诗鸣未觉期，黄发
“世解诗鸣未觉期，黄发滨纷就就瀛。”如果世间都
滨纷就就瀛，清晖如赏，山水羡忘形。蚪峰年长兄博
能够清楚知道我写诗的意境，虽然还没有到，一旦到
笑，清湘老人济。”
了，黄发滨纷就在未来的世界里了，“清晖如赏，山
诗中的“一叶分河汉交夙，恰许平信通华屋。”原来 水羡忘形”是石涛自言他的画境神乎其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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