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7 - 万物静观皆自得—溥心畬的诗画翰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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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母亲项夫人是侧室,庶出的身份注定了他无望袭爵。 念重合,万仞孤舟也好,山道独行也好,走兽灵猿也好,
但他毕竟出身恭王一脉,身属“亲贵”(启功先生语), “烽严戌卒尊”也好,都充满了溥心畬永远不可能放下的
该读的书、能看的画、应有的王室待遇一概不缺。加之自 故国之思。这无关乎政治属性上的气节,更多的是文化
幼聪颖,“集本朝灵气”于身,溥心畬之后的路按理该一 属性上的执着,这种文化上的自持让溥心畬欣然领“旧王
片坦途。但十六岁时,天变路消,前脚尚立于青云,转瞬 孙”之名而无自欺的意味,这就是独属于他的忠于传统之
已是白身。时人以“旧王孙”之名赠他,多少有玩笑的成 故的心念执着。
分,溥心畬亦欣然接受,并请王福厂治小印一方,常钤纸 临终前一周,溥心畬勉力握管在信封背面写下一首
上。自此,“旧王孙”的名,跟了溥心畬一辈子。 古谣:
都说溥心畬从容豁达,有王孙的雍容大度,是因为
他懂得放下。我觉得这话要看怎么讲。溥心畬确实放下了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太多东西,金池太液、红墙碧瓦、等身荣华这些最大的物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质,溥心畬放下的干净利落。辛亥以后,他没出过仕,不
钻营官场,也不经营名声,“南张北溥”的名头也都由他 这就是溥心畬的自况。
人传扬,自己却从没拿着这四个字到处说道。他住过王 杜甫有“腰下宝玦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的句
府,也住过古庙,去台以后居所更难谈华厦,倒也住的安 子,溥心畬取前七言刻印自用,这或许比“旧王孙”更能
然。说他懂得放下,我是信的。 映照出他的肝胆心肠
可都能放得下吗?他穿了一辈子的旧式长衫,写字
作画甚至家书信札都只用干支年款,从不用民国纪年,
“旧王孙”这方小印钤盖了无数遍,跟了他一辈子。熟读 长毋相忘
经史的他不愿当宫墙里哀愁的李后主,也不愿当以王姓委
身蒙元的赵子昂。溥心畬是清醒的,他不齿兄溥伟为复兴 溥心畬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陈巨来说溥心畬
所谓的祖宗社稷而出强盗之仕的行径,作《臣篇》痛骂, “为人至爽而诚笃”,但因出身贵胄,少涉俗世而“对人
因他知身为人子,岂能以身事贼?旧朝已是历史,执念于 情世故往往不周”。他又守旧制,无论任教北平艺专、台
金銮太庙,那是走火入魔。 北师范大学,还是寒玉堂设帐授徒,授教者均须守足跪拜
溥心畬当了大半生“旧王孙”,他以遗民自视,却 旧礼(***初欲师溥心畬,碍于此礼方转师黄君璧),看
绝不是眷恋这个前朝虚名,而是眷恋存于血脉里的故国和 得出溥心畬是很尊礼的人。但同时,溥心畬也不拘小
传统。我觉得在溥儒的诗画里,“故国”与“中华”的概 节。他善忘,没有金钱观念,患病讳医更不看西医。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