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28 - 观古I——玉器金石文房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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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倗國一代國君「倗伯」 [15] 。其中的銅器銘文中不見這位倗伯的私 「天黽」是由「天」和「黽」合署而成的,這類象形程度頗高的圖
名,他與倗伯釐是同一人還是兩代人?頗為耐人尋味! 案化文字,習稱「族徽」或「族氏銘文」,與上古時代的父權制族
氏有關。商人習慣在青銅器上鑄族氏銘文,用以標識作器者所在的
族氏,代表著以血緣和婚姻關係為紐帶而形成的宗族集團。這些宗
族設有自己的宗廟,掌握特定的政治、經濟甚至軍事資源,主持祭
祀的宗族長在族內擁有絕對的權力,若實力足夠強大,或可成為
管控一方的方國 [18] 。相對於「天」「黽」這樣的單一氏名而言,
「天黽」屬於復合氏名,至於他是「天」或「黽」族的分支,或是
兩個族氏的聯合,抑或其他關係(如通婚聯姻)?目前尚無合適的
理論來解釋。從上述統計資料看,「天黽」是活躍於殷商時代的望
圖三 伯作鼎(絳縣橫水M2158:150,通高21.4釐米、口徑17.3釐米) 族。西周成王時期的獻侯鼎銘文(《集成》02626)記載,屬於
「天黽」族氏的「獻侯」因在宗周受賞而為「丁侯」作器。器主獻
侯稱「侯」,表明當時他應是一個諸侯國——獻的國君,以獻侯為
代表的「天黽」族氏在周滅殷時歸順於周朝,並委以重任。由此推
及倗伯釐盤銘文,倗伯釐也出自「天黽」族氏,可知該族氏在昭穆
時期仍繼續存在,獻和倗都是由殷商「天黽」族衍生出來的以封地
和國名為氏的分支,即《左傳·隱公八年》所謂的「胙之土而命之
氏」。根據上述考古發現,西周倗國中心區域在今山西絳縣橫水鎮
一帶。《陝西金石志》引《乾州志》說獻侯鼎「得於(乾縣)甘谷
之西峰巨場中」,陳夢家據此推斷獻侯的封地當在此附近 [19] 。
儘管殷商族氏銘文「倗」與西周「倗伯」之「倗」字形差別懸殊,
但是多數學者仍然認為二者是同族延續。倗伯釐盤銘文顯示倗伯釐
出自「天黽」族氏,而「天黽」與「倗」是同時活躍於殷商時期的
圖四 芮伯作倗姬媵簋(絳縣橫水M2158:148,通高14.2釐米、口
兩大族氏,由此反證,將西周「倗」氏視為殷商「倗」族的自然延
徑20.2-20.6釐米)
續或衍生分支的諸認識都是站不住腳的,事實上他們並非一回事。
殷周有銘銅器中,「天黽」之名比較常見。自宋代以來,學者們對
值得注意的是,西周中期的倗仲鼎(《集成》02462)銘曰:「倗
其釋讀意見紛呈,有子孫、子黽、大龜、奄、天黿、大黽、天黽等
仲作畢媿媵鼎其萬年寶用。」倗仲為嫁到畢國去的本家女子作器,
多種說法,其中以「天黽」說最能講得通 [16] 。「天」字已為學界
表明倗為媿姓。那麼,源於殷商「天黽」一族的倗氏至遲到西周中
共識,毋庸贅述。倗伯釐盤銘的「黽」字,極像蛙類動物的俯視之
期又有了族姓。傳統認為「姓」是一個從古老的母系氏族社會遺留
形:頭型略呈三角,雙目圓凸;短頸,圓闊背,背上有×形紋,無
下來的表示血緣關係的概念,指同出於一個女性始祖的親屬組織;
尾;前肢短且足趾張,後肢長且屈;整體作蹲伏欲躍狀。在殷周金
「氏」是一種家族組織,即族氏,是族的分支;二者有著本質差別
文中,雖然龜與黽都是象形字,但二者構形迥然不同,最大的區別 [20] 。也有學者指出「從銅器銘文看,商人用族徽別族,周人用族
在於龜形後肢直且短,有尾;蛙形後肢長且屈,多無尾,個別帶短
姓別族」,以女姓(帶女字旁的姓)標識不同國族的西周式族姓制
尾者可能意在表現蛻尾中的幼蛙形象。據統計,鑄有「天黽」銘文
度是周人的發明創造,這套族姓制度有助於服務西周王朝推行宗法
的銅器多達100餘件,其中商代晚期器數量約佔一半多,銘文比較簡
制、分封制,實現天下一統 [21] 。換句話說,西周的族姓制度晚於
略,「天黽」多置於句首或單獨標識;西周早期器不足一半,銘文
殷商的族氏標識,倗伯釐盤和倗仲鼎銘文所見「天黽」族氏和倗之
字數較多,「天黽」常綴於句末 [17] 。倗伯釐盤是目前所見「天黽」
「媿」姓的系聯為這一觀點提供了重要證據,完全顛覆了傳統認識。
銅器群中年代最晚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