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34 - 中国书画夜场

1959年5月29日至31日，香港中華總商會大廈舉辦「黃賓虹藝術欣賞
會」，展出黃賓虹佳作百餘件，所有展品皆來自黃居素、劉作籌、費彝
民、黃蒙田等香港著名收藏家。展覽結束後，大公報、藝林軒先後印制
《黃賓虹先生畫集》，《畫集》前言雲，為彌補此次展覽時間短促的遺
憾，滿足人們欣賞黃賓虹藝術之渴望，故將展覽作品稍作補充，輯錄成
冊。此幅刊於畫集中的《擬董北苑山水》，極可能為「黃賓虹藝術欣賞
會」展品。
黃賓虹以其山水畫方面卓絕的成就，成為近代三百年畫壇的一座豐
碑。他的一生跨越兩個世紀兩種時代，最終以中國畫大師名世，黃賓虹謹
守中國知識分子的優秀傳統，從探索民族文化源頭入手，以「渾厚華滋」
為藝術創造的美學要旨，通過山水畫藝術集中體現了他對藝術傳統的深層
次理解。
黃賓虹早期經歷主要體現在求學、考取功名、墾荒、參與社會革命等
幾個方面。同傳統社會的士夫文人一樣，黃賓虹的問學和遊歷是同時進行
並相輔相成的。到了上海，其生活的重心發生了變化，參與社會革命的積
極性逐漸消隱，儘管賓老參與組織了諸多社會團體、畫會，但他卻更為自
覺的選擇了學問和藝術的道路。
觀其山水畫創作一生，自山水畫興起至清末，均可作為師法對象。
師古人作為黃老山水畫立足的根基，他並不拘泥與一宗一派。早年在元、
明、唐朝畫家中頻繁博取，晚年師法宋畫，達其夜山渾厚之感，各家精華
收入囊中。臨其神其意而不只停留在表面，畫中荊、關氣概精神，元四家
的意境由內而外散髮。
黃賓虹對寫生的重視超越了他所推崇的前輩們，這種對自然的崇拜使
他創造出一種令人親切的境界。人們常說「行萬里路」是黃賓虹山水畫大
器晚成的根本原因，他一生九上黃山，五上九華，四上岱嶽，又登五嶺、
雁蕩，暢遊巴蜀，足跡遍布天下，師造化與法古人結合巧妙，充分表現其
概括與綜合能力，故一生面目也頗多。尤其巴蜀紀游，歷時兩年，得畫稿
近二百紙，成為黃賓虹畫風重大轉折的必不可少的條件之一。黃賓虹畫風
成熟很晚，六十歲左右作品還尚未成熟，確切說到了八十歲才逐漸走向
登峰造極之點，最終形成其「渾厚華滋」面貌，因此他在晚年頗為自豪地
說：「昔年遊覽地，都上圖畫來。」
此幅《仿董源山水》手卷，黃賓虹自署「八十四叟賓虹」，時為1947
年，當時黃賓虹雖南歸念切，但仍居北平。黃賓虹自1937年由上海遷居北
平，在北平的十一年間，他完成了向「黑賓虹」的轉變，黑、密、厚、重
的基本特點確立。
《黃賓虹年譜》中記載，1947年2月7日黃賓虹致黃樹滋函：「張大千
來此售畫，每張定價法幣二十萬，齊白石每尺四萬元，皆甚忙碌。敝人只
擇人而與，非經至介紹不動筆，各紙鋪索者皆謝絕之，意留傳精作，不與
人爭名利耳。」中可見黃賓虹頗為「清高」，而此卷正是其「擇人而與」
的佳作，雖然上款人「文偉」未查清身份，但是他一定懂畫愛畫，才會獲
得黃賓虹如此精心之作。
在《古畫微》中黃賓虹述：「董源一作元，字叔達，又字北苑，鐘
陵人。事南唐為後苑副使。山水水墨類王維，著色如李思訓。工秋巒遠
景，多寫江南真山，不為奇峭之筆。皴法用淡墨掃，屈曲為之，再用淡墨
破。其平淡天真多，唐畫無此品格，高莫與比也。先是唐人工畫，多寫蜀
中山水，玲瓏嵌空，纔嵯巧峭，高嶺危峰，棧道盤曲。荊浩、關仝，尤多
峻厚峭拔之山。至北苑獨開生面，峰巒出沒，雲霧顯晦，嵐色郁蒼，枝幹
勁挺，論者稱為畫中之龍。……」，可見其對董源的追捧。此幅畫面左密
右疏。近景中的平坡，用淡墨點染，同樣用淡墨積加，中間略有稍濃墨色
的施加，大致積染兩三層。中景中單純的點染與破墨夾雜下形成加深層混
合使用，大致可積染到三四層。遠山高聳入雲，遠山用一層淡墨寫出大體
形狀，後用濃淡交替的線再一次附加勾勒，上層的線與下層的墨色相互交
融，雖色墨與筆觸交融，但用宿墨與焦墨點提精神所用轉筆清晰分明，自
然和諧，跳動靈活感。山勢自左向右蜿蜒，遠遠看去山石樹木渾然一體。
積墨與漬墨法層層點染下使畫面呈現墨色深厚與滋潤的效果。畫中山石皆
被皴擦點染，放眼看去渾然一體，而在山石可見樹木與山間房屋，盤曲幾
筆，樹的輪廓顯現，圓潤中帶著剛勁，樹枝與樹葉處用石青點染，再稍用
淡墨破之。整幅畫在墨破色與色破墨間渾然一體，和諧統一。一排屋舍掩
於林中，皆由單純線條組合成屋的形狀，但無一筆雷同，無論是線的走向
還是轉筆處，均顯圓渾內斂，一團和氣，勁利中厚氣十足之感，無一「扁
筆」出現。用色方面，他將石色的朱砂、石青、石綠、點染於水墨之中，
使顏色和墨色相融合相襯托，這是黃賓虹受印象派的啓發在中國畫嘗試
不同於傳統的用色。這與其1946年與鮑君白書云：「近來拙作取法北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