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67 - 清宁—金石篆刻艺术

敝陵右司马敀鈢

早在明清文人篆刻兴起之前，战国至秦汉时期已经出现了我国第一个印章艺术的高峰，可以说，
明清以来至今篆刻艺术的终极源头，就在战国秦汉时期。而众所周知，在秦人统一六国之前，中国
的文字演变还存在着十分显著的地区差异，这种差异来自地区历史与文化的不同，而这也造成了战
国玺印在文字风格、形制特征以及印面趣味的迥异。正是在这样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战国玺印形成
一种缤纷奇诡的独特面貌，其丰富程度是以后所有时代都难以相比的；而需要指出的是，这种缤纷
奇诡并不能被视为印章艺术的不成熟，相反，那正是多种成熟文字体系并存发展所导致的结果。

战国“敝陵右司马敀鈢”铜印印面尺寸 3.9 厘米见方，坛钮，阴文，自右向左以“二三二”三行
排列，四周施以与文字等粗的边栏；其文字笔画粗壮匀称，字口清晰，字形方中带圆，结体长短相
配，显示出一种自由随意又稚拙粗獷的风格。“右司马”一职自春秋时期开始设置，战国时，楚、齐、
燕等国亦设置此职，主掌军政，领兵征战。综合印章特征及印面信息，再对比传世各系战国玺印，
我们可以认定这是一方罕见的高等级齐系官印。

按目前通行的战国玺印分类，大概可依齐、燕、三晋、楚、秦五系进行归纳，这些不同地区、
不同国家的玺印风格虽有差异，然其文字总体而言都显得变化多端，有一种共同的谲诡之感。其中
齐国自西周时期建国至战国时期，一直都是东方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大国，故而其政治、经济、文化
的发展都较其他国家来得先进。至于印章，其所用文字却非专门的齐国文字，而是同样为自商周金
文演变而来的战国通行文字，只是在齐国的地域发展中，形成了一种相对典型的面貌。如其文字相
对较修长端正，在实际使用中会根据布局对字形进行方正化处理，在某些局部还会稍为装饰，然总
体而言不如楚国文字之流畅圆转，也没有三晋与燕国文字来得整饬；而其官印多带有边框，或施以
界格，形制上多为方形，少数为长形，比较特殊还有在印面的上端中央或上下两端的中央凸出一小块。

传世齐系官印多为白文，少朱文，印面尺寸一般在 2.5 公分左右，其大者绝少，其中以白文“易
都邑聖徙盐之鉨”印最为知名。此“敝陵右司马敀鈢”从尺寸、制式到精美程度，都堪称齐系玺印
之杰出者，故自晚清以来就屡经著名金石家鉴藏与原钤印谱著录，如吴云将之辑入《二百兰亭斋古
铜印存》，罗振玉将之辑入《凝清室古官印存》与《雪堂藏印》，光绪二十一年的《周秦古玺》与
吴湖帆所藏的《秦玺集存》中亦都拓入此印。而此后不论中国还是日本，百年来的众多篆刻出版物
均可见此印的踪影。黄宾虹先生在其《古印概论》中曾说“一印虽微，可与寻丈摩崖、千钧重器同
其精妙”，由此观之，将此印目之为战国玺印中之名品，自无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