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20 - 览胜—现当代艺术夜场

自1974年重拾水墨之后，吴冠中在此后二十余年的探索
中，不断在写实与写意，抽象与具象之间悠游，将油画与水
墨的造型元素相互渗透、融合，最终拓展了彼此的表现空间
和语言边界。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吴冠中的水墨画向着抽
象化、风格化的方向发展，作品不再囿于传统水墨或风景写
生的局限，而是融入了更多的装饰性元素和情感表达，且对
色彩的运用也进入更加自由的境界，此幅《自家春色》即为
此一时期佳作。

《自家春色》创作于1990年，继承了传统花鸟画中折枝花
卉的技法，以及文人画的托物言志的传统。画面构图简约，
但平中有奇，不落窠臼，一株花卉贯穿上下，树干虬曲清
瘦，枝条意态舒展，紫色花瓣层层叠叠，背景有影影绰绰的
树木影像。画中尽管物象不多，却通过巧妙的疏密穿插、花
瓣的聚散离合营造出“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悠远意境。
画法上，树干以湿润的墨笔写出，颇得苍劲古拙之意；再以
灵动的细笔勾出枝条，无数枝条从主干上生出，回环缠绕，
极富草书笔意和形式趣味；花朵繁密茂盛，花瓣多以一笔而
出，笔致轻灵率意，以展现其如蝴蝶舞动的绰约之姿。缤纷
的花朵或为紫藤，或为辛夷，但艺术家并未深究，也非对景
写生，而是通过形与色去呈现一种印象、情绪或氛围。

画面的主色调为高纯度的紫色，一眼望去，满目繁华，其间
又掺杂以亮丽的黄、绿色点，缓解了大片紫色在视觉上的
饱和感，过色彩的映衬和冷暖对比造成了丰富的视觉效果。
背景的树林以淡墨写出，既不喧宾夺主，亦拉伸了空间距
离，在花鸟画中融入风景画的元素，使过去为文人清赏的花
卉更具烟火气，也更具时代气息。全幅布局疏密有致，主次
分明，密集而不杂乱，繁琐中蕴有秩序，笔墨纵横挥洒，苍
润相济，色彩浓郁鲜艳，格调清新雅致，尽显早春之勃勃生
机。右侧的题款看似随意，实则变化多端，在平实中有跌
宕，起伏中见稳重，节奏轻快洒脱，最后又统一在整体的神
韵气格中，与画面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