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33 - 无问西东1900-2000: 中国当代艺术特别专场

在《塔尔寺宗喀巴塔》中，整个画面的构成注重形体轮廓的表现，
孙宗慰，摄于1940年，重庆
敦煌是20世纪中国艺术的大发现，敦煌之行也是孙宗慰艺术生涯最
点睛的一笔。1941年春，张大千筹备多年的敦煌艺术考察即将成
行，需要一名有绘画写生能力的人做助手，老师吕斯百推荐了孙宗
慰。孙宗慰出行敦煌时29岁，当时他是中大的青年教师。这一时
期可以说是他艺术的觉醒时期，不仅跟随张大千完成了一项历史壮
举，而且此行使他通过敦煌庞大的艺术珍品看到了渐渐模糊的中国
文化，发现了几千年积累的中国艺术的生命力和亲切感。
敦煌之行是徐悲鸿西画体系出身的孙宗慰第一次系统研究中国传统
绘画艺术。他在临摹宗教题材的基础之上，巧妙地融合了生活化、
个人化的情感，使得他的作品成为中国二十世纪早期画坛独一无二
的面貌。西行途中经历曲折，助手工作也十分繁重，但孙宗慰却也
甘之如饴，一路上对西北的少数民族有了更深入的接触和观察。一
向对普通人生活状态感兴趣的孙宗慰，被蒙古族、藏族的边地风情
深深吸引，画出诸多优秀民族风情画作，本场上拍的《塔尔寺宗喀
巴塔》便是孙宗慰此一时期的代表。
孙宗慰《月牙泉》1941年 布面油画 64×82 cm.
《塔尔寺宗喀巴塔》描绘的是青海塔尔寺庙会中藏民朝拜宗喀巴塔
之景。1942年阴历元宵节前，孙宗慰赶到青海塔尔寺，因塔尔寺
庙会以元宵节最盛，蒙藏各族信徒来此朝拜，近十万人。孙宗慰在
塔尔寺住了约三个月，为张大千整理画稿、收集寺内建筑上的装饰
纹样。工作之余，他对各民族生活服饰等十分感兴趣，画了大量速
写，后来逐渐尝试用中国画技法来描绘蒙藏风情。
很大程度上吸收了敦煌壁画中填色平涂的方法。人物形体的处理上
加以大胆变化，于写实基础上加以适度的变形、夸张，尤其近景中
朝拜的藏民，体块以“柔中带刚”的变形方式处理，但又克制在整
体的结构和谐之内，这种变形又不同于欧洲的后印象派或野兽派，
而有自己独特语言的试验。而佛塔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接近“减笔
画”人物，舒展而有弹性，让看似静止的人物仿佛又有着动感。令
人不禁联想起敦煌石窟中那遒劲的佛像画。
孙宗慰对少数民族色彩鲜艳、层次丰富的民族服饰非常欣赏，并创
作了包括速写、油画、国画在内的大量民族服饰研究作品。充满异
域风情的少数民族服饰在《塔尔寺宗喀巴塔》中得到了完整的展
现，浓郁饱满的色彩成为画面的最大亮点。湛蓝的天空与戈壁黄的
补色对比强化了画面的整体结构和视觉冲击力，远山的处理不同于
中国画山水的皴擦而更似西画，近景的人物则弱化了透视关系和骨
骼关系。藏民蓝、白、红、黑等等色彩缤纷的民族服饰、发式，更
为作品增添了所要传达的节日气氛。
青海塔尔寺
同时，孙宗慰特别注重人物的背面，包括发辫和其他很多装饰性效
果。在孙宗慰前也有画家去过蒙藏，但从没有人捕捉这些细节，孙
宗慰看出和抓住创作上的巨大差异性，然后进行自我的描述。也因
此孙宗慰真正改变了自己对油画的创作认识，这对认识其艺术十分
重要。
孙宗慰的这些西行题材作品，后来也令恩师徐悲鸿大为惊叹。1945
年，孙宗慰在重庆举办“西北写生画展和个人作品展”，徐悲鸿亲
自题写前言，文中赞弟子：“以其宁郁严谨之笔，写彼伏游自得、
载歌载舞之风俗，与其冠履襟佩、奇装服饰，带来画面上异方情
调，其油画如藏女合舞，塔尔寺之集会，皆称佳构。”
孙宗慰的蒙藏题材创作是他开始自我艺术道路探索的起点，既获得
了丰硕的成果也为艺术史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孙宗慰用中国的观察
和审美、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画出了真正有中国味道的西画作
品。他遵从了徐悲鸿所说的“不但要走出画室面向自然对景写生，
还要到生活中去。”这是孙宗慰艺术人生的一个重要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