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89 -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 ·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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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奔马》再谈悲鸿画马
文/华天雪
徐悲鸿《奔马》，1951年，水墨纸本，109×55cm，款题：“山河百 明”，大约均最早题于1950年所作的《奔马》中。我们这里关注的
战归民主，铲尽崎岖大道平。悲鸿。辛卯春日。”下钤朱文方印 《奔马》（辛卯春日）即可视为其建国后同类作品的代表作。
“悲鸿之画”，左下钤朱文方押角印“自强不息”。此作曾著录 《奔马》（辛卯春日），马头为近四分之三侧面，并与身体呈反向
于1962年出版的《悲鸿画马集》（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版六 之势，很自然地突出了颈部的扭动，造成强劲的力感和神俊之
卷本《徐悲鸿画集》（徐悲鸿纪念馆、北京出版社合编）等十余 气；与处理非正侧面的马一样，颈部被适度拉长，但其粗壮度则
种版本的徐氏画集中，原藏“徐悲鸿纪念馆”，堪称一匹著名的 类似正侧面的马，这使得腾跃有了更稳定的支撑；湿墨为主，墨
“马”，值得我们在甲午马年临近尾声之时，重拾“悲鸿之马”这 韵面积大而整，“虚”的效果提示了自天边而来的距离感；极大
个老话题。 地淡化了轮廓线，轮廓边缘也避免了完整性，没有通常有明确轮
在20世纪大家中，“马”于徐悲鸿如同“虾”之于齐白石，在题材 廓线的马那么“实”，符合急速状态下身体各部位的松活感；大
与画家的关联性上，罕有其他可以相提并论者。但这种关联有具 面积的黑白对比形成强烈的光照感，但又非固定光源的西法用
体差异：对齐白石来说，“虾”首先是他中年之前乡村生活经验的 光，而是黑白相生的中国画处理光感的方式，所谓“不合物理合
呈现以及经验背后的思念，其次是笔墨形式的提炼并最终形成 画理”，同时适度缓和了以墨块辅助造型的素描方式，达到一种
的能够形神兼备或离形得似的程式；对徐悲鸿来说，“马”既无 笔墨和写实造型间的平衡；前后腿暗含了焦点的透视关系，但近
关生活经验，亦非情感的凭藉，而主要是寄寓家国情怀、象征民 于正侧面的平行于画面的躯体又弱化了这种纵深感，在二维与三
族精神的载体，有别于齐白石的个人经验，是一个现代知识分子 维间求得了某种和谐；前腿之蜷抱自然比前伸更具奔腾意味和
现实关怀的直观表达。 内在的强劲感，但要比正侧面的蜷抱在表现上难得多，两只前腿
在“马踏飞燕”和“昭陵六骏”已经奔向一两千年的历史深处，在 的相互关系、前伸的角度、向内的弯曲度、各关节的安排、与后腿
龙马精神早已远离的20世纪，徐悲鸿对“马”的选择是时代性和 间的开合度、腿与蹄的虚实处理等等，是决定这类“天马”成败
个体性共同作用的结果。从时代性角度来说，马与20世纪出现的 的关键，该作在这方面的处理堪称典范。总的说，“马”作为徐悲
众多的狮、虎、鹰、鹫一样，均是应巨变的时代之召唤，或为唤醒 鸿一生致力的融合中西的中国画改良实践的重要题材，西画的
或为砥砺，或为抒发愤懑或为重寻民族魂魄，整体意向是由时代 因素较为潜隐，笔墨的发挥最为充分，融合得最为成功。
赋予的，也正因此， 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画动物画中猛禽猛兽类 甲午之末，马蹄声渐远，天马之飞来无非短暂一瞬，喜悦继而感
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叹，但对往古之怀想、豪侠之期盼，却将是长留于我们精神空间
时代情境之下，徐悲鸿对“马”的选择更是其古典、浪漫情怀和 的梦的载体，用以神游和喘息。
侠义精神决定的。对于总是习惯借古典题材间接表现现实、追求
“尽艺”且“尽美”的理想美、对侠义精神有特别喜好的徐悲鸿 甲午秋深于雾霾深锁之京城
来说，气质劲爽、形象俊美、品性忠诚的马，就是追随“往古义侠
精神”和“超绝尘寰英灵”的“山野傲悍的武侠”，本质上就是
一个个侠客，比他笔下的任何人物和动物形象都更能集中代表
其艺术精神。也因此，他的笔下，姿态、角度、构图变化最多的是
马，寄寓最为丰富的也是马。
寄寓与象征本为文人画传统，自古有之，徐悲鸿则将之大大扩展
了，多层次、多角度地呈现了其精神世界的丰富性。就“马”的寄
寓来说，以建国为界，前后有所不同：建国前较为丰富，依时局、
生活状况或心境等因素的变化，或为驰骋沙场的悲壮，或为寄托
希望的昂扬，或为欢呼胜利的喜悦，甚至还有对故园的怀念、对
颠沛生活的无奈、对亲人的牵念……；建国后，最常见的便是以
两种题跋为主的歌颂基调，且为之前所未见：一为“山河百战归
民主，铲尽崎岖大道平”，一为“百载沉疴终自起，首之瞻处即光
1949 年，徐悲鸿（后排左五）受周恩来委派，赴捷克首都布拉格参加世界保卫和平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