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336 - 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古代

入世逃禅，放浪形骸

—虚谷《 梅竹绶带》中的精神世界

19 世纪中叶，上海开埠，成为当时中国的经济 体现在生活中，便是虽遁入空门，但“不茹素”、“不

文化中心。各路画家纷纷涌入上海，遂形成海上画派。 礼佛”，也“从不卓锡僧寺”，当时的书法家高邕之
上海这座新兴的商业城市对书画的大量需求，促成了 甚至直呼他为“虚谷先生”。这些看似不可理解的怪
海派画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的壮观局面。虽然彼时的 诞行径，实则真切的贴合了禅宗回归本真的理念。而

上海究竟有多少画家还无法统计清楚，但虚谷是“海派” 体现在艺术上，则表现为他不囿于成法的突破精神。

的创始人和代表人物却是不争的事实。商品经济的发 虚谷实乃一放浪形骸的江湖艺术家，他的绘画有
展与开放后的西风东渐，促成了“海派”画风职业性、 着强烈的改革意识，不局限于中国传统书画创作的用笔，
专业性、民俗性、现实性的趋向。虚谷领军的金石画 而是侧锋、中锋、逆锋三“锋”交替，加之战笔连连，

派也深化了文人画的寓意和象征，强调艺术形象的视 时现断笔，线条顿错，纵横捭阖。虚谷也曾是界画高手，

觉冲击，创造内美与外美的结合。 因此他画中的用笔用线常常借鉴界画，方多圆少，直
虚谷是清代海上四大家之一，有“晚清画苑第一 多曲少，下笔肯定，见角见棱，画面常带有清劲利落，
家”之誉。俗姓朱，名怀仁，籍新安（今安徽歙县），居 节奏铿锵的氛围。陈小蝶《近代六十名画家传》称赞：

广陵（今江苏扬州）。初任清军参将与太平军作战，31 岁 虚谷和尚用笔如风雨骤至，灵气透出纸背，无一笔滞相。

时为太平军规劝，意有感触，遂弃军出家为僧。1868 是幅《梅竹绶带》是虚谷七十三岁所作，正是
年，人到中年的虚谷以书画僧的身份出山，往来于扬、 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年。彼时的他早已把自我退回到主
苏、沪间，并长期居住苏州光福寺和上海关庙、城隍庙， 体的内心世界，在俗世之中寻求超越和精神上的自由。

过着似僧非僧的鬻画生活。这一时期，他与世俗社会 画中所绘的绶带鸟、梅、竹都是当时市场上喜闻乐见

的交涉亦是若即若离的关系，每到海上，“流连辄数月， 的入世题材，却有着出尘的风韵，保留了万物生灵原
求画者云集，画倦即行”。以其“下笔冷隽，蹊径别开” 始天真的独特本性。三只绶带鸟以简笔写出，不过分
的艺术性格享誉海上。 勾勒却笔简意长，头部一簇蓝羽巧妙地点染出了绶带

虚谷一生中一直在不停地“转身换装”，儒服、戎装、 鸟的灵明之气。写梅花用劲直枯硬之笔却仍具秀灵苍

官服、袈裟，最后着禅衣“坐化”于上海关帝庙中的 润之趣，以金石笔意勾勒点染，圆转方折之中，又带
画案上……奇幻多变的经历，既是机缘，也是虚谷内 雨露风霜之韵。竹子不争不抢，以淡蓝设色呼应绶带
在性格的外化表现。他那孤峭放荡，不拘一格的个性， 鸟头上的蓝羽，又融合独特的笔法来表达其特有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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