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27 - 国光一·中国书画

黄宾虹大器晚成，直到八十岁左右才真正
定型成“黑密厚重”的画风，而“黑”到极致
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四个年头。1952年,年近
90岁的黄宾虹得了白内障，几乎失明，但他还
在借助放大镜凭感觉画画，但也是因为这个契
机，他落笔更为松弛了，可以说是完全的放开
了。1953年9月，黄宾虹白内障手术成功，恢

复了视力。他画画又可以回归具体的刻画，此
时，他达到了心手自由的境界，晚年重见光明
的黄宾虹，迎来新的艺术高峰。
《明月松间照》正是作于1954年，理解他
这一巅峰时期的作品，需要从“笔法自由”、
“黑而润”、“呼吸感”这几个关键词来解
读。“笔法自由”即用书写性取代绘画性。黄
宾虹曾说：“国画民族性，非笔墨之中无所
见”，有人评价黄宾虹画画——“画法全是书

法”。我们看这幅作品，笔笔分明，笔笔不
同，他用写书法的方式大致勾出对象的面貌，
而不是为对象的造型服务，所以用笔千变万
化，每一笔都有独特的生命力。“黑而润”是
即使画面墨色浓密，却依然能元气淋漓的关
键，此幅整体虽用重墨写山景，但都是湿笔，
这是早年黄宾虹在四川青城山遇雨所顿悟出的

“雨淋墙头”画理的延续，与题识“冻雨初
晴”所要表现的的烟雨蒙蒙的意境是契合的。
“呼吸感”则表现在这件作品无论墨色多么浑
厚，观者看画如行夜山，但是少量的留白，相
当于画面的“气孔”，黑团团中透着光，是可
以呼吸的。自由的笔法和对墨色出神入化的运
用，使黄宾虹晚年的作品达到了“与古人接、
与天地接”的浑融境界。
这件作品还有一个有趣的点，它附带一

张被撕毁了下半部分的“批判黑画展览展品登
记卡”，应是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批黑画运
动”有关，组织不合时宜的“黑画”集体展
览，批判画“黑画”的画家，只是这时一代巨
匠黄宾虹已逝世近二十年，“黑”是他研究中
国画一生的成就，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估计
也会哭笑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