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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的文化对望—《惠山茶会图》
正德十三年（1518）阴历二月十九，清明，吴门文士文徵 昌、子曾寿、孙亮基来谒。”又有述“顾氏一百八支中，大昌家
明、蔡羽、汤珍、王守、王宠、潘鋹、汤子朋七人共赴无锡惠 为滚秀坊支，出同知凤台”中曾寿，甲戌科进士文基。中书科中
山，登山品泉，饮茶赋诗。这是吴门惠山茶事的缘起，文徵明为 书亮基。”据此可知，顾曾寿实系顾大昌之子，系出滚秀坊支，
此留下具有纪实意义的画作《惠山茶会图》。借由品茶，畅游山 官凤台（隶属凤阳府）同知。
水、涤荡身心，诗词唱酬，相投志趣，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既 从现存资料看，顾曾寿确是顾氏“滚秀坊支”较有成就者，
充满审美意趣的生活方式，又是文人雅士澄明心境、志存高远的 而且顾大昌的墨迹、藏书，往往钤盖大昌、曾寿、亮基三代印
文化表达。而吴门文人，在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中，将茶与诗 章，故曾有将“棱伽山民”误以为是顾曾寿的说法也不足为奇。
画代表性地联系在一起，留下诸多传世佳作。在文徵明七人品泉 关于顾大昌的生平信息和作品记录，多来源于他自己的著作，
赋诗的三百三十余年后，咸丰元年（1851）辛亥初冬，吴门文人 《归实斋画计》《不可必录》与《雪泥爪印》，分别是顾大昌知
棱伽山民顾大昌再现了《惠山茶会图》，通过鉴赏、临写“文人 见其师刘彦冲作品目录、追记太平天国之乱时自家失毁的藏品目
品茶”这一经典题材，吴门文人家族传承、世交往来、鉴藏交流 录及甲子（1864）以后的个人绘画作品目录。将之比对，便知道
的文脉，被清晰、生动地展现出来，超越王朝迭代、世事兴衰地 顾大昌的大量作品，都仅以老师刘彦冲的摹本为底本。
薪火相传。 本幅《惠山茶会图》卷，顾大昌在题识中描述了画作的缘
通过视觉性的图像，传达“味觉”的想象，同“听泉”一 起，“梁壑先生曾临一通，庋一友人处。予拙于设色因，但橅粉
样，多维度展现日常生活中的审美体验，让观者沉浸式进入画 本......”卷尾又题“捡得梁壑先生所録品泉图原题字法古峭，因
境，这是吴门画派的成就。吴门画派关于“茶事”的绘画，有直 橅画谨装存藁，非敢妄附驥尾，实深云泥鸿爪之感，盖先生归道
接以茶为题，也有以茶为名描绘茶事的作品。文徵明《惠山茶会 山已四年，缅想曩时谈诗论画真若云烟过眼云，装就漫识，门人
图》并无饮茶的场景，而是通过取水、煮茶、茶席、茶具等表现 棱伽山民，辛亥十二月朔冬至”。可知顾大昌因为获得刘彦冲临
茶事的发生，画意也不在于品茶，而是表达文人涤除尘染、斩断 文徵明《惠山茶会图》的法书原题，从而临仿画卷，并将临画与
世俗的境界追求。 刘彦冲所临之书法，相拼接装裱，以缅怀当时（1851年）已去
清代中晚期，吴门画派的杰出传承者当属刘彦冲。刘彦冲 世四年的老师，画初为粉本，后分两次补齐画的设色。卷后江湜
（1809-1847），名咏之，字彦冲，号梁壑，四川铜梁人，侨 的题跋也印证了此卷创作的来龙去脉，并评价刘彦冲的书法功力
寓苏州，工诗文，擅绘山水、花卉，临摹吴门各家，无不得其精 深厚“引笔行墨于秀劲中严流逸之致”，字如其人，笔墨见其襟
髓，他的绘画手法、格调也影响了晚清“吴门”画苑。刘彦冲的 怀，具有耿直超脱的文人品格，也赞扬了顾大昌师从刘彦冲得其
学生顾大昌更是将对吴门名家的“传移模写”贯彻到底。顾大昌 衣钵，师徒情谊深厚。
曾将自己临摹的古画加以记录，而其中的大多数并非临写真迹原 雅集茶会、诗词唱酬，是吴门文人颇具高格的圈子交往和
作，而是以刘彦冲的旧摹本做底本。此卷《惠山茶会图》即是其 休闲乐事，清代中晚期，较之明代吴门四家的昌盛时期，人文气
中的代表。 象已渐式微，艺术创作和文化生活的土壤中，既没有“明四家”
画卷引首“慧麓品泉。棱伽山民”。关于“棱伽山民”其 一般的领袖人物，嘉道中落，又影响文人儒生“学而优则仕”的
人，曾有顾大昌和顾曾寿两说，根据近年来学术界的研究，明确 传统进阶路径。追思与仿古，成为文人墨客排解内心困顿与表达
“棱伽山民”为清代中晚期吴门文士顾大昌，其子为顾曾寿。 志向品格的常见方式，这一时期，临写古代名家的绘画、书法佳
《中国祠墓志丛刊》中有顾大昌“随见即记不分伦次，大 作颇多，而“橅画”并非缺少创造性的誊写，而是一种对传统价
昌（原名镒）录”。书前有晚清吴门画家顾沄“光绪三年七月裔 值的认同、对辉煌成果的赞颂以及经典艺术的传承。通过“橅
孙沄丈算无误绘图”的《希冯公坟图》。是书《谒希冯公祠墓》 画”，文人群体也交换、建立着共同的生活价值和信念。此卷
中见有述“希冯公墓上新立谒墓石一块，高六尺，余文云：陈先 《惠山茶会图》不仅体现着吴门文人时隔333年的文化对望，也
贤黄门侍郎顾公墓。光绪三年七月十五日，诰封资政大夫裔孙大 再现着一脉相承的文人生活世界和艺术信仰。
